30


title: 強行超渡 Chapter 30 date: '2020-08-01' tags: ['CHAO-DU'] draft: false summary:

  禮諶眉頭一抖,伸手握住宿業做出開槍手勢的手,一手拍了拍他的肩頭。

  “那時候只有一種感覺,有力量真好。”他抬頭看了禮諶一眼,冷哼一聲,“前幾年,看到新聞,他又進監獄了,並且死在裡面。他做的一些事情被爆出來,我就更不恥與他同姓。所以,也就沒有和你說,我不姓宿。”

  “我第一次聽到你的姓名,是在警員口中。然後,我就看到他們從車裡翻出來,泡了海水的駕駛證。在這個資訊化的時代,有些東西是避不開的。”

  “我還是選擇儘量避免,能不加姓就不加。如果非要用資訊,就用你的咯。”宿業突然坐起身,“你等下。”他回到客臥,拿出筆記本,回到沙發上,一邊通電等著開機,一邊說道,“前幾天,艇靠港補給,我趁機把那個五十萬專案,最後交接。我還沒來得及看,有沒有收到錢。”

  他開啟電腦,社交軟體彈出一堆訊息,其中夾著沈澤每天的留言。他連忙給對方回覆:“我沒事。已經回鹿垣了。”又登上技術社群,點開僱主給他的留言,附著一張打款成功的截圖。他滿意地點點頭,“對方果然守信。”

  禮諶也看到沈澤對宿業的關心:“你出事上新聞,你的朋友很關心你。”

  “不愧是我的好兄弟!他一定是打不通我的電話,就只能給我留言了。”

  正說著,沈澤發來訊息:“啊!!!!!!你沒事吧?!”

  宿業衝著禮諶相視一笑,敲下回復:“沒事,好得很。有時間去找你。”

  沈澤:“我給你打電話,是太子爺接的,我就沒敢再打了。你沒事就好。”

  宿業轉頭問禮諶:“手機撈上來了?還能用?!”

  禮諶俯身從茶几下拿出個小袋子,送到宿業面前:“東西都在這裡。你的手機卡在我手機裡。等帶你買了新手機,就還給你用。”

  “那你有沒有收到一筆進賬訊息?數額大概三四十萬。”

  禮諶點點頭:“我收到進賬了,就更加確定你活著。然後去銀行申請找到入款賬戶,他們讓我等三個工作日。”

  宿業鼓起腮幫子:“我那天還給你打電話了,打了好幾次,你始終都是關機。”他不滿地瞪了禮諶一眼,“你大白天的,一整天都關機。該不會是,”說著,狐疑掃了對方一眼,“你把慕璟的號碼拉黑了吧?”

  禮諶一手攬過宿業,低聲說:“大概,是個考驗吧。”

  “嗯?”宿業擰著眉頭,又想起來一茬兒,“我出事前給你打電話,你也沒接!”

  他轉頭看向禮諶,一手抓著他的衣服,“你知不知道,當時我多希望電話能通,結果就等來一句語音提示。你知不知道,你很可能錯過我的遺言。”

  畢竟,是真的想說句遺言的。

  禮諶兩手繞在宿業身前,點開手機裡的聯絡人列表,在他眼前,把副卡設定為特殊關注。

  “不會再錯過了。我可以知道,你打給我,想說什麼嗎?”禮諶摟著宿業的手,略微加重力道。

  “當然是……”宿業稍微停頓,“提醒你,別忘了超渡我。都怪你,以前總在我耳邊唸叨地獄眾生相。如果我哪天死了,你千萬記得超渡我,我可不想受地獄苦。”

  “我不會超渡你。”禮諶對上宿業驚訝的目光,“我會隨你一起死,用我的功德,換你脫離地獄苦。”

  宿業全身一僵,一手抓過禮諶的衣領,輕吻對方的雙唇。只稍稍觸碰,立即移開,偏著腦袋:“都什麼年代了,你還整殉情那一套?俗話說的好:‘大難不死,必有後福。’。我不會輕易死,你也不會。”

  他想起,在車入海的一瞬間,在聽不到禮諶聲音的失望中,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,禮諶當時不在車上。

  禮諶親了親他發熱的臉頰:“那你答應我,以後別再去找小鬼。”

  宿業裝聾作啞,岔開話題:“諶少。如果證明是人為破壞車子,導致失事,能夠平息網上對天地集團的負面輿論嗎?我聽說,這事兒影響很大。”

  “已經不重要了。等到警情通報出來,自然能夠平息。”

  “那我去開車。咱們去警局。早一天瞭解,天地集團就少遭受一天負面輿論。”宿業一手撐在禮諶身上,離開對方的懷抱,又被對方拽回去。

  “車報廢了。你的駕駛證也被吊銷了。”

  宿業一手拍在額頭,隔著指縫看向禮諶:“什麼時候能再考?”

  “終身禁駕。”

  “怎麼會這樣?!我是被人陷害!是意外!”宿業暗暗懊悔,昨晚對小鬼下手還是太輕了。

  “那我豈不是沒有資格做你的私人助理了?!”他皺著眉頭,癟著嘴角。

  禮諶認真地點點頭,一本正經地給出建議:“你可以考慮做我男朋友。”

  “啊!你好煩!”宿業面色赧然,有意縮了縮腦袋,躲避禮諶等答案的目光。

  總覺得,回來之後,禮諶像是變了個人。不但話多,還特別會說,還說得面不改色。而且,似乎總是在黏著他,雖然他也黏著他就是了。

  他兩手抱著筆記本,刷著網上的資訊,在對天地集團的負面輿論之中,夾雜著幾條沿海城市幾乎年年會有的自然風險:颱風即將登陸鹿垣。

  颱風?!宿業心中一驚,想起在回鹿垣的時候,慕璟說過,海上可能會有一場熱漩,所以他們加足馬力,儘早趕回鹿垣。颱風預測路線,距離鹿垣海岸有不少偏差。可是現在,颱風改變路線,越來越逼近鹿垣。

  他趴在床上,享受著禮諶幫他潤紋身,兩手托腮,看著對方忙忙碌碌,關燈躺下,一手自然而然的把他攬過去。他舒舒服服地貼著對方,感受到肌膚傳來的溫度,特別安心。曾經偷偷想過無數次,夢裡也出現幾次的美好畫面,一一實現。

  床頭櫃上,原本孤零零的仿賽模型,而今旁邊立著一個陽光帥氣的遊戲角色的手辦。他特地給里斯拆了底座,換了姿勢,靠在仿賽車身,看起來,就像是個機車仔。

  宿業睡到半夢半醒,後背發癢,一隻手掀了被子,本能的轉到身後,剛剛碰到後背,就被另一隻手抓住。他無意識地較勁,迷迷糊糊地嘟囔著:“放手。癢。”

  “忍一忍,不能撓。”

  他耳邊傳來禮諶輕柔地聲音,清醒幾分:“可是,好癢啊。難受。”

  “我幫你忽略它。”

  感受到唇邊的溫熱,他瞬間又清醒了幾分,重新握住禮諶的手,卻是不敢睜開眼睛。不知過了多久,迷迷糊糊地睡過去。

  睡夢中,似乎看到禮諶一手抓過被角,蓋在他身上。

  宿業睡得舒服,徹底醒來,發現皮膚沒有直接接觸到被子。轉頭看到,禮諶的一隻胳膊繞過他的身側,手掌撐在他的身邊,為他的後背和被子之間,留出空隙。這樣,即不會在被窩裡灌入冷氣,又不會因為摩擦而後背發癢。

  看起來,應該是撐了一夜。

  他呆呆望著禮諶,心頭暖流衝向全身。

  因為需要幫他撐著被子,禮諶睡著的姿勢偏向於側趴著。而另外一隻手,始終握著他的手。難怪,稍微一動就會被捉住。

  宿業輕輕地挪了挪位置,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,視線流連在禮諶帥氣的五官,路過他稍微動了動地睫毛,落在他微微上揚的嘴角。

  他心中一動,小心翼翼地觸碰禮諶的雙唇,迅速把頭埋在對方的懷裡,用極低的聲音說道:“諶少,你真好。”

  “就一個座位,你倆誰坐引擎蓋上?”行逸坐在跑車主駕駛,挑眉看著兩人。

  禮諶一手拉起車門坐進去,順手開啟座椅滑道。

  “嘭”地一聲,座椅撞到滑軌末端。

  他抬頭衝宿業招手:“進來。”

  “喂!”行逸驚呼一聲,“三分!”

  宿業一手撓撓頭,一隻胳膊被禮諶拉著,彆彆扭扭地掙扎著,被太子爺一下子拽進車裡。衣服蹭到紋身,他倒吸一口冷氣,立馬坐得挺胸拔背,覷了行逸一眼。

  行逸看著兩人,一臉嫌棄。掛擋調頭,抬手把宿業往禮諶懷裡一推:“擋到後視鏡了。”

  禮諶適時把宿業圈在懷裡,轉頭問行逸:“違章嗎?那我倆下山打車。”

  宿業咬著嘴角,看向窗外。在外套的遮擋下,禮諶的一隻手穿過他的腰,很快傳來一陣暖流。

  配合這麼好,你倆不愧是兄弟。他從車外後視鏡看到略微臉紅的自己,看到禮諶正透過後視鏡衝他露出微笑。他立馬避開目光,稍稍拉開與禮諶的距離。

  “太子爺,公司有車,你怎麼不調一輛來?”行逸問。同時,又一次把宿業推到禮諶懷裡,“別起來,會擋到後視鏡。”

  禮諶整個人朝後挪了挪,後背盡力貼著座椅,並且把宿業也帶著向後,對行逸說道:“我這是私事。”

  “你的仿賽呢?”

  “宿業現在不方便坐。”

  宿業望著旁邊的山,發現車速很快放緩,聽到點名,轉頭看到行逸向他倆投過意味深長地眼神兒。忽地反應過來,禮諶在說什麼啊?!什麼叫不方便坐?!行逸看過來的那個眼神兒,好像他倆做了什麼似地!

  禮諶看起來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問題,兩手在宿業身前,端著手機,刷著晨間新聞:“颱風預計今晚登岸。放假的事情,都安排好了吧?”

  宿業低頭朝著禮諶的手機看一眼,跟著閱讀新聞。

  “嗯。今年這颱風可真有意思。難得避開南邊海岸,網上都在一片歡呼了。它突然來個蛇形走位,跑北邊海岸了。如果今晚登岸時候風力降不下來,估計能把慕璟家的俱樂部給掀了。”

  宿業心中吃驚不小,想起來揚帆俱樂部的地理位置,以及海邊和海岸上的設施。極有可能正面迎接颱風,損失一定很嚴重。

  “他回來的還算及時,應該在緊鑼密鼓的做防範。”禮諶說著的時候,點開臺風動向,仔細看了看。

  跑車下山之後,直接上了主路。

  禮諶抬頭看一眼路況:“你剛才不是說,違章,要扣三分?”

  “看運氣哦。”行逸兩手在方向盤上一攤,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,“反正分還多。”

  “可是,我不是要去天地,我們是要去……”

  “我知道,你倆去警局。”行逸打斷禮諶,“我還不至於開去警局門口挑戰法律,先去天地換輛車,再給你做一次免費司機。”他說著,衝禮諶神氣地一笑。

  行逸瞟一眼全程拘謹的人:“宿業,駕駛證吊銷了吧?多久能再考?”

  “終身禁駕。”宿業說出今天看見行逸後的第一句話。

  “哦~我還以為你海水喝太多,把嗓子齁啞了。”

  宿業瞪了行逸一眼,偏頭望著窗外,觀察著路上有沒有警察抽查。

  行逸在天地換了一輛閒置的車。

  宿業不假思索地鑽到後排。到警局之後,把非要陪他進去的禮諶按回車裡,獨自走進警局。

  禮諶坐在副駕駛,擔憂地看著宿業進入警察局。

  行逸一手拍拍他的肩頭:“那麼多證據呢,放心,他沒事兒。”

  “給你再找個司機?”行逸問。

  “不用了。”禮諶幾乎是下意識的拒絕。

  許久以來,那輛車就像是他和宿業除了別墅之外的另一私人空間。宿業會開著車帶他去往任何地方,會在兩人都精力充沛時,飆上一段路;也會在注意到他閉目養神時,將車速放緩,開得穩重,遇到夾塞都不動氣。

  車內大多處在安靜的情況,他坐在後排,視線無需偏移,就能就看到主駕駛的宿業,開車時候的所有模樣。車流交匯時,小心翼翼;等紅綠燈時,右手食指輕輕點著方向盤;遇到行人時,停下禮讓。中控上面的總里程,記錄著兩人一同走過的路。

  他靜靜地注視著,享受著。直到,車衝進大海,再拖上來,面目全非,更是不見了最重要的人。

  行逸碰一碰禮諶,狐疑看著他:“和你說話呢。司機。怎麼不需要?他都被終身禁駕了。”

  “我車也廢了,不需要司機。再說,我還有輛仿賽,都是代步工具。我找時間教他騎仿賽。”

  仿賽不適合帶人,禮諶比誰都清楚。但是腦子裡不知怎麼就閃過他騎仿賽帶著宿業,甚至莫名出現對方雙手環在他腰間的觸感。

  “仿賽屬於機動車。他同樣不能考。”行逸一手搖搖禮諶的肩頭:“再說了,太子爺,你代表天地集團出去,騎仿賽?!”

  禮諶轉頭望向行逸:“那就坐公司的商務車。”

  行逸看禮諶好一會兒,似是瞭然地點點頭:“明白了。你倆的關係真的有了進一步發展。”他長嘆一聲,“是我沒想到的速度。”

  “人生很短。這不算快。”禮諶略微皺著眉頭,轉頭看向窗外,“不過,他沒同意。”

  “不能吧?!”行逸張了張嘴,“我認為,他在白鹿寺為你擺下蓮花燈的時候,就已經表現的相當明顯了。要不是地點特殊,還以為他向你求婚呢。”

  禮諶看了行逸一眼,淡淡說道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他望向警局大門口。

  他想起傳燈法會的夜晚,他和宿業站在由蓮花燈擺下的字的首尾,遙相望,想起宿業問他的話。那一刻,他腦中似乎閃過問題的答案,但也只有一剎那,就被白鹿寺沉重地鐘聲打斷。

  “他可是連仿賽都不能坐了。”

  “嗯?”禮諶疑惑地看著行逸,“什麼意思?”

  行逸扯出個尷尬地笑容,一手拍在方向盤上:“沒什麼。所以,是沒同意你什麼?”

  禮諶欲言又止,轉頭盯著警局:“沒什麼。”

  要說沒同意吧,兩人其實已經做了不少實質性的,超出友誼的親密事情。但要說是同意了吧,宿業偏偏不肯承認。這種一直吊在心頭的感覺,還挺特別。

  宿業從警局走出來,陽光灑在其身,令人移不開眼。

  明知隔著玻璃看不見,禮諶還是不由自主地投過去笑容。

  宿業回到車裡,一手還抵在心口,平復過快地心跳。他長嘆一聲,注意到主副駕駛的兩人投來關切的目光:“警員讓我回去等訊息。”

  行逸一拍巴掌:“我送你們回去。”

  “先不回去。我們去一趟商業街,給宿業買部手機。”

  “好的,太子爺。”行逸吹一聲口哨。

  臨時司機,把兩人送到商業街,找個空位停車:“我在車裡等你們。”他說完,拿起手機,撥打電話。

  宿業把導購推薦的幾款新機型全試了一遍,每部都能挑出毛病,入不了眼。他吹毛求疵了一番,目光落在禮諶手上。

  他一手指了指禮諶手裡的手機,對導購問:“這部還有嗎?”

  導購冷冷掃一眼:“這是三四年前的機型,早該淘汰了。”

  宿業察覺到導購的語氣中帶著嫌棄,對禮諶說:“諶少,要不然你也換一部?我送你。”

  “我不太會挑。”

  “那我來選。”他一手拽著禮諶的衣服,在導購剛堆出笑臉時,離開櫃檯。

  其實東西都差不多,他只是不喜歡那個導購,不想給對方業績。所以換了一家,挑挑揀揀,選中一款,買下兩部。

  回家之後,宿業從禮諶那兒拿回副卡,塞進手機,很快捯飭完。又拆開另一部,遞給禮諶。禮諶沒接,反而把自己的遞給他。

  “你幫我整一下吧,我不太會,怕把資料洗掉。”

  宿業把手機拿在手裡:“你就不怕我看到你的秘密啊?”

  “沒有什麼是不能被你看到的。”

  宿業哼哼一聲,麻利的備份資料,遷移到新手機,交給禮諶,“可以了。”

  禮諶一邊翻看,一邊讚許:“果然,這種事情,是你的專長。”

  “小意思咯。”宿業低頭擺弄手機,探索新功能。每發現一點兒有趣的,就給禮諶的手機也搗鼓搗鼓。

  禮諶看一眼時間,拍拍宿業的肩頭:“別玩兒了。洗澡睡覺。”

  宿業嘴上答應著,身體像是長在沙發上。最終被禮諶拽起來,不得不放下手機,進了浴室。轉頭看到禮諶沒有出去的意思,還好心的幫他把衣服脫了。

  “你幹什麼?”

  “給你洗頭。”禮諶把毛巾搭在宿業的脖子上,一手拍拍大理石臺面,“這兒。”

  宿業不禁臉頰發熱,磨蹭過去:“我自己能洗。”

  “紋身不能沾上洗護用品。你好好的,過來。”

  宿業兩手揪著毛巾兩端,俯身低頭,扯到皺巴巴的紋身結痂,帶出一陣癢意。他忍不住一手伸到後背,卻被禮諶的胳膊擋開,只好兩手繼續抓著毛巾。

  熱水由後腦勺向下,禮諶一手跟著水流過處,輕輕揉著宿業的頭髮,完全打溼之後,擠出洗髮露,在頭上各處抓揉一番,沖掉滿頭泡沫。然後,把毛巾翻到後腦勺,給他擦乾淨。

  本以為這樣就完事兒了,宿業都做好了迴向的準備。沒想到,禮諶又開啟水閥,調到最低壓力,把他上身淋溼。

  “啊!我褲子!”宿業閃身躲開,又被禮諶一把抓回去。

  “反正都要洗。站好,別亂動。”禮諶拿著花灑,把宿業身後淋溼,尤其是紋身的地方,反反覆覆衝著。

  “你的紋身怎麼還沒完全結痂?”

  “大概,是我總亂動吧。”宿業察覺花灑位置有一會兒沒動了,轉頭看向身後。

  禮諶眉頭緊鎖,凝視著他的紋身,一手輕輕撫過:“你屬於敏感肌膚不適合紋身。”

  這你也能看出來?!宿業裝聾作啞,轉移話題:“你還洗不洗了?別浪費水源啊。”

  禮諶關了水閥,擦擦手:“剩下的,你可以自己來。”

  “別走啊。我回向你。”宿業拉著禮諶,學著他的樣子,一手拍拍大理石臺面,“太子爺,請。”

  禮諶忍俊不禁,把毛巾蒙在宿業頭上:“快洗吧,一會兒別感冒了。”

  宿業胡亂扯下來的時候,禮諶已經走出浴室。他對著鏡子裡的自己,呆了片刻,緩緩閉上眼睛。剛才的觸感還沒有褪去,甚至更加清晰。身上的暖意被微涼取代,他開啟水閥,迅速收拾完。

  回到主臥,他看到坐在床邊的禮諶,熱情地詢問:“太子爺,真的不需要小的來服侍您洗澡嗎?”

  “你的手機一直在響訊息提示音,你看看吧。”禮諶起身取出浴巾,離開主臥。

  有訊息?宿業伸出的手僵在半空,看著一模一樣的兩部手機,後知後覺,這很容易就會整混吧?他拿起其中一部,點亮螢幕,沒有看到訊息提醒,又拿起另一部,看到好幾個應用訊息,解鎖進入,一一點開檢視。

  原來是有人在技術社群,找他做專案。他點開對面發來的連結,仔細看了看專案需求和末尾開出的價格。再看看副卡里面的六位數餘額,開啟訊息框,婉轉拒絕了對方。

  他趴在床上,一邊繼續擺弄手機裡的各種功能,一邊輕聲感嘆。

  有錢的感覺真好!能夠與你並肩而立,更好!

  禮諶進來,順手關了吊燈。屋子裡陷入一片昏黃。

  宿業趴在床上,目光由手機螢幕轉向禮諶,連手裡的手機什麼時候被對方抽走都沒有注意到。

  禮諶把手機擱在床頭櫃,關了主臥內最後一盞燈。躺下的時候,自然而然地把旁邊還在發呆的人攬過去,輕輕拍了拍。      觸及美好。宿業在禮諶懷裡找到個舒服的姿勢。

  宿業被一陣悠揚的鈴聲擾醒,手邊空空。他迷迷糊糊抬了抬眼皮,一隻胳膊奮力朝床頭櫃伸去,稍微挪了挪位置,抓過手機,看一眼來電顯示。

  逸?!姓怎麼沒了?

  他按下接聽,勉強打起精神:“行……”

  “禮諶,你看到今天的新聞了嗎?”

  “行監事,我是宿業。”宿業打個哈欠。

  那邊沉默幾秒。

  “我找禮諶。你幹什麼隨便替他接電話?!”

  “那你自己打給他啊!”宿業瞬間被拱出火氣。

  “我打得就是禮諶的電話!”

  宿業揉揉眼睛,看清楚手機裡的設定,一巴掌拍在腦門上,果然很容易混!

  他飛速下床,在二樓轉了一圈兒,推開洗手間的門,撞上坐在馬桶上的禮諶驚恐的目光。

  他把手機交在禮諶手裡,指了指螢幕,做口型:“行逸的電話。”然後,退出去,關上門。

  要不然,買兩個有區別的手機殼?可是,禮諶的手機好像從來不戴手機殼。

  宿業又是一巴掌拍在自己腦袋上。怎麼當時就忘了把顏色岔開呢。

  他看著床頭櫃剩下的一部手機,翻出個防水創可貼,貼在機身背面。

  點亮螢幕,各類應用頭條,滿滿的全是颱風昨夜登岸,北邊海岸居民遭難的新聞。他隨意點開幾個看看。

  影片裡,三更半夜,電閃雷鳴,狂風暴雨,道路積水,到了天亮,北邊沿海路邊的店鋪,被掀垮了好幾家,整條沿海路段,彷彿戰後遺蹟。而旅遊熱區,也成為了颱風入境後的重災區,圍繞著揚帆俱樂部,海邊設施多數被吹散。那塊標誌性的牌子,也不知道被颱風吹到哪兒去了。

  揚帆,現在真的是讓颱風給揚翻了。

  他看得多了,大資料就樂此不疲地給他推薦與俱樂部有關的新聞。除了遭難令人同情之外,亦有人開始做資產損失預估,數字使他倒吸一口涼氣。不少大小媒體,推測俱樂部老闆能否扛過去。

  “這麼多的嗎?!”

  禮諶坐在他旁邊,輕嘆一聲:“這只是面上可見的損失。俱樂部那邊,像摩托艇之類的大型設施,基本都是各地土豪的。一來作為對俱樂部的投資,二來作為租賃,三來靠俱樂部為他們保養,費用就從遊客消費中平衡。一夜之間,全部毀了。”

  宿業張了張嘴:“昨天,你和行逸不是還說,他應該知道防範嗎?”

  “嗯。但是昨晚颱風入境的時候,因為海水溫度上漲,導致實際比預測強度高出許多,降雨量更是翻了三五倍。現在,整個北邊還泡在水裡,全路段封鎖,公交地鐵全停。估計沒有個兩三天清理,是不能通行了。”

  “大自然真是無情啊。”

  禮諶一手指著宿業的機身背面:“你為什麼在手機上貼個創口帖?”

  “區分咯。免得再拿錯。”

  禮諶皺著眉頭,把創口帖撕掉,喚醒螢幕,送到他眼前:“看鎖屏就好了。”說完,點開了自己手機的鎖屏介面。

  兩個鎖屏介面確實不一樣。宿業腦中閃過一個注意:“諶少,我給你拍照吧。拿來做鎖屏,這樣就可以區分了。”

  禮諶點點頭:“那我套件衣服。”

  “你這不是穿著褲子嗎?別動。”宿業一手拉著禮諶的手腕兒,一手拿著手機,整個人大幅度向後仰,抓住一個陽光透過的美好角度,凍結這一瞬間。

  照片裡,禮諶一身麥色皮膚泛著淡淡地光,露出壯實的胸膛,以及身上緊實的肌肉線條,帶著念珠的手腕被另一隻帶著念珠的手輕輕握著,稍微低頭注視著鏡頭,眼中無限柔情,嘴角上揚。

  宿業出神了好一會兒,設定到鎖屏介面,在禮諶面前晃晃:“好了。這樣就不會拿混了。”

  禮諶握著他的手,仔細看了看照片。

  宿業臉頰有點兒發熱,感覺度秒如年,掙扎著轉了轉手腕:“你也不用看這麼久吧。”

  “你這個主意不錯,那我也給你拍一張吧。”禮諶鬆開手,拿起自己的手機。

  宿業驚訝看著禮諶:“我的手機比較私人,基本不會被別人看到。你作為一個集團總經理,成天業務繁忙,動不動就有人和你要聯絡方式。你確定不用系統預設?”

  “我也要用你的照片做鎖屏。”禮諶眼神堅定。

  宿業笑了笑,望著禮諶:“好啊。你想怎麼拍?”他注意到禮諶的目光始終落在他身上,“你不是也要拍這種吧?我線條沒有你的好,還是算了吧。”

  禮諶看著宿業,用帶著念珠的手,與宿業同樣帶著念珠的手,十指交叉,把人從床上拉起來。然後,單膝跪地,仰望著宿業,輕聲說道:“宿業,做我男朋友吧。”

  宿業感覺自己心跳漏了一拍,低頭注視著禮諶,腦子裡找不出一句話。直至,他聽到快門聲音。

  “拍好了嗎?我看看。”他說完,使勁兒把禮諶拉起來,生怕對方當真非要等一句答覆才肯站起來。

  他從禮諶手裡接過手機。

  螢幕裡的他,震驚的眼神中,透著驚喜與興奮,還帶著一點兒他從不敢直視的害羞。好在鏡頭自下而上,帶著景深效果,他的容貌沒有十分清晰,倒是兩人緊握的手佔據主要篇幅。

  “拍的還可以吧。比我差那麼一絲絲。”宿業厚著臉皮說。

  自從知道慕璟的俱樂部情況特別糟糕,宿業每天都關注著新聞,遇到看不明白的地方,就問問禮諶。轉眼過去三天,沿海路解封。

  在禮諶反覆確認了他後背紋身的結痂狀況,推出仿賽,帶著他來到沿海路段的一座臨海別墅。

  宿業昂首看過去,別墅相當氣派,可惜殘留著颱風過境的痕跡,兩扇大落地窗,只剩下窗欞。院子裡的花卉,東倒西歪,泥土混著碎瓷片,一堆一堆的,到處都是。角落裡堆積著玻璃渣子,用幾個破桶圍起來。

  幾個工人正在忙進忙出的修繕。

  兩人跟著一個大叔進入院子,站在門口。

  “璟少,有客人找您。”

  “哎呀!去告訴他們,已經找人在算了。讓他們回去等著收錢!”慕璟暴躁地大吼。

  宿業被嚇一跳,探頭看向屋內。禮諶直接拉著他進屋。

  慕璟正抱著筆記本,坐在客廳的沙發上,看到兩人進來,當場變臉,嘴角上揚:“喲,稀客啊。”

  宿業趁機掃視一圈兒。滿室狼藉中,仍然能看出主人家的貴氣。

  “撿乾淨地方坐。剛被颱風掃過,我還在指揮著這幫人修房子。所以說,沒事兒買什麼南北通透海景房。這下可真是又通又透了,透心涼!”慕璟自嘲一笑。

  “需要幫忙嗎?”禮諶問。

  “你又不是建築系的,能幫上什麼忙?”慕璟動作一頓,擱下筆記本,“走走走,上樓聊。”

  相較於一樓的慘淡,二樓則基本沒什麼損壞。宿業跟著兩人進入書房,選個較遠的位置坐下,豎著耳朵聽。

  “說點兒我們兄弟之間的事情吧。你可是好幾年沒來過我家了。”

  “我是為了……”

  “等下!”慕璟打斷禮諶,“你要是覺得我撐不過這一關,打算借錢給我,那你可太小看我了。”

  宿業覷了禮諶一眼,這倆還真是兄弟,想法這麼一致。

  “我沒說過。”

  慕璟疑惑地望著著禮諶:“那就好。你繼續說吧。”

  “我想入股揚帆俱樂部。”

  “嗯?!你沒事吧?揚帆已經垮了。你入什麼股?”

  “我相信,你會把它扶起來。”

  “我沒想扶。就算我想扶,和你有什麼關係?你憑什麼入股?”

  “憑它!”

  宿業偷瞄一眼。禮諶正兩指夾著一張黑金卡,亮在慕璟眼前。他記得這張卡,就是因為這張卡,他從金色大地睡下,禮諶家的別墅醒來。

  原來,這就是禮諶所說的,慕璟不會拒絕的理由。  

  慕璟煩躁地走來走去,一屁股坐下:“你可想好了。現在入股,要跟著我往外掏錢,要先填平了那些土財主們的損失。”

  禮諶堅定地點點頭。

  “好!”慕璟一手拍在禮諶肩頭,“不愧是兄弟!我慕璟名下所有買賣,算你禮諶一股。”

  “那我也要投。”宿業不假思索地說。

  慕璟轉頭看向他:“你湊什麼熱鬧?你知道什麼叫入股嗎?”

  宿業冷哼一聲:“我出去轉轉!不妨礙你們兄弟交心!”

  他氣呼呼地下到一樓,面對被颱風掃蕩過的慘狀,瞬間什麼脾氣都沒了。本來想著藉機跟著禮諶入股,也算是還了慕璟辛苦從海里撈他的恩情。可是,對方嘲諷全開。他那點兒錢,就更拿不出手了。

  旁邊筆記本的螢幕裡播放著深海下的奇觀壯景。他湊過去仔細看看,想起被慕菁一巴掌揮進海里的迷你攝像機。深海沒訊號,這是什麼時候拍的?

  他尚在疑惑,影片切了一個。畫面居中,一杆魚竿深入海里,底下是熟悉的甲板。這是記錄出海釣魚?漫長的時間過去,魚竿一動不動,若非海水波瀾,還以為是靜止畫面呢。

  他看了一會兒,忍不住打個哈欠。注意到右邊的預覽,一個影片播放的是周圍站著好幾個人,其中一人俯身趴在另一個人身上。這短暫的畫面放了一遍又一遍,他盯著看了許久,才看清楚,躺地上那個人到底是誰。

  宿業立馬點開影片。認認真真看完,終於知道慕璟救下他的全過程。

  根據拍攝角度來看,這攝像機當時應該掛在慕璟身上,而慕璟本來只是在海線內垂釣。把他釣上來之後,竭盡全力地搶救。影片裡充斥著噪雜的聲音,以及慕璟冷靜的指揮,最後,慕璟做下連夜出海的決定,以及慕菁嚷著要上岸。

  難怪,慕菁一路上沒給我好臉色。

  他一手按下快捷鍵。螢幕上彈出:“是否確定該檔案刪除?”

  禮諶和慕璟從二樓下來,邊走邊聊。

  宿業匆匆嚮慕璟告別,跟著禮諶出門,回頭瞧一眼屋內,咬著嘴角,什麼都沒說。

  他接過禮諶遞來的頭盔,坐上仿賽,再次瞧了慕璟一眼。一手拉下擋風板,兩手圈在禮諶腰間,轉過頭去。

  仿賽騎進車庫。禮諶摘下頭盔,側目還趴在他身上的宿業,稍微動了動,柔聲說道:“到家了。”

  “哦。”宿業沒動,摟著禮諶的手緊了緊。過了好一會兒才下車,把頭盔掛在牆上,跟在禮諶身後,低頭走著。直至聽到智慧門鎖的語音,猛地抬頭,順手關了門。

  “你怎麼了?怎麼沒精打采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