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從面試之後,宿業手機不離身,閒著就刷郵箱,遲遲沒有收到訊息。他問了沈澤三五遍,對方也說不清楚,只讓他安心等,彆著急。
他等了兩天,等得抓心撓肝,總算在週五收到了郵件,邀請他下週一到天地集團入職。他眉開眼笑,手舞足蹈,興奮地抓著禮諶來回搖晃:“啊!我進了!我終於憑著自己的能力進入天地集團了!”
禮諶掙脫出來一隻手,拿著頭盔,扣在宿業頭上:“下班,回家。”
宿業摘下頭盔,躲避禮諶的目光,小聲說:“我答應沈澤,帶他去金色大地。”
禮諶的衣服穿到一半,略微皺眉,點點頭:“我送你過去。”
“我坐沈澤的車過去。”宿業越說聲音越小,“我晚上打車回去。”說到最後,自己都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,更不敢抬頭看禮諶。
辦公室裡霎時異樣的安靜。他在心裡讀秒,想著是不是該解釋解釋?這是上次因為智慧安防欠下的債。再加上,這次能夠避開第一關,簡歷直達三位主事面前,沈澤功不可沒。
禮諶接過宿業手裡的頭盔,一手拍拍他的肩頭:“沈澤應該在樓下等你了,快去吧。”
宿業抬頭看向禮諶,對上那雙透著溫柔的眼睛,欲言又止。他伸手抓著禮諶的衣襟,對方跟著身形一晃,兩人臉貼著臉。他趁機在對方唇邊親一口,低聲說:“我保證,下不為例。”
他獨自乘電梯到大廳,看到早已等候多時的沈澤。
沈澤站起身,朝著閘機裡面張望:“就你自己?”
“不然呢?”
“你就這樣把太子爺扔下了?”沈澤壓低聲音,瞧了瞧四周,“我剛升上乾坤的主事之一,你別害我再被降職了。”
宿業一巴掌拍在沈澤身後,推著他:“快走吧。就咱倆。帶上太子爺,你能放開?你能盡興?”
“那倒是不能。”沈澤掙扎著轉頭,“可是……你不是也戒酒了嗎?我跟誰喝?”
“我幫你找幾個姑娘,陪你喝。暍死你!”
來到金色大地之後,宿業全程履行著自己的承諾。交代昔日的同事,給沈澤找了不錯的陪酒姑娘,點了一堆價格不菲的酒水。他自己則坐在一定距離開外,吃下三個果盤,一堆不沾葷腥的小零食。又陪著明顯喝上頭的好兄弟,嚎了幾首歌。把人交給兩個姑娘照顧,自己找了個理由,走出包廂。
耳邊頓時清淨許多。他掏出手機,看了一眼時間,點開通訊錄的特殊關注。
打電話過去說什麼呢?這個時間,禮諶八成還沒睡,在家等著他回去。還好明天休息日,不然耽誤太子爺休息,罪過大了。
他慢慢悠悠地走到前臺,說出房號,等著付錢。
丁經理笑呵呵地走過來:“不用算了,不用算了。璟少交代,你這次免單。”
“這麼豪橫?”宿業瞅著客顯螢幕上的一串數字,看到游標指標在“清檯”按下,數字頓時清零。
他湊近丁經理:“我現在是帶客人來。你能不能不要什麼都和你們璟少彙報?!”
丁經理壓低聲音:“不是我說的,是璟少自己看到的。”他指了指宿業的身後,“你看看那邊沙發上是誰。”
宿業略微低頭,小心翼翼地側目望去,驚愕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兩人。
兩人看起來相談甚歡,其中一人就是慕璟。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目光,慕璟抬頭望向他,並且向對面的人說了什麼。跟著,原本只有個後腦勺的人,也轉過看過來。
果然是禮諶!宿業手足無措,僵在原地。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,禮諶已經站在他面前。他躲避著對方的目光,結結巴巴:“沈澤腦子都快喝沒了。我把他送回家。”
慕璟抬起胳膊,攔住他:“太晚了。我給他在樓上安排個房間。你……”他有意頓了頓,“跟禮諶回去吧。”
真不愧是好兄弟。宿業客氣地道謝,覷了禮諶一眼,又低下頭,跟著往外走。
“喂!”慕璟叫住兩人,指了指桌上的頭盔。
宿業立馬跑過去,一手提一個。路過慕璟身邊,再次道謝。
慕璟一手抓著他的胳膊,低聲說:“他就一個人,坐在這兒,等了你一個晚上。你有點兒過分了昂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宿業甩開慕璟的手,再抬頭,禮諶已經在門外了。“謝謝,我走了。”
兩個人並肩而行,地上一雙影子,圍著主人腳邊,從身後繞到身前,頻頻交錯又分開,週而復始。
走到仿賽跟前,禮諶一手托起宿業的下巴,蜻蜓點水般地一吻。然後拿過他手裡其中一頂頭盔,給他戴上:“確實沒喝酒。”
宿業猛然反應過來:“當然咯。和你承諾過,我就會遵守。”
他把另一頂頭盔給禮諶戴上:“諶少,我帶你吧。”
“無證駕駛。那我們就連這最後的交通工具都沒得用了。”禮諶跨坐在車上,“上來。回家。”
宿業坐在車上,想起慕璟的話。他沒有想到禮諶會騎車過來,沒有想到會獨自一人,悄悄坐在大堂,默默的等著他。 摟著禮諶的兩手緊了緊,明知道隔著頭盔和呼嘯的風聲,對方根本聽不見,他還是輕聲細語地說了一句:“禮諶,你做我的男朋友吧。”
仿賽停進車庫。禮諶摘下頭盔,回頭看向宿業:“剛才在路上,你是不是和我說話了?”
“嗯。”宿業放好頭盔,注意到禮諶明顯還在等他的下文。
他撓撓頭,彆彆扭扭地說:“我開始認真考慮,做你男朋友的事兒了。”
禮諶忽然把宿業摟在懷裡:“你之前都沒有在認真考慮嗎?” 宿業咬著嘴角,躲避禮諶的目光,卻無法忽略他語氣中帶著的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。 根本就無需考慮。可是,點頭同意之後呢?既不能手拉手走在大街上,又不能大聲的告訴全世界。一切,與之前,與現在,沒有什麼不同。 禮諶一手託著宿業的下頜,注視著他:“我可沒有讓你的面試結果等這麼久,你馬上就要到天地集團入職了。”
“這種終身大事,當然會考慮的比較久。”宿業小聲說,頓了頓,對上禮諶的眼睛,“你不想等的話,可以撤回。”他這樣說著,手卻不由自主地抓緊了禮諶的衣角。
“我等。”禮諶湊近宿業耳邊,“就算你需要考慮一輩子,我也等。”
宿業低頭掩飾笑意,略微轉身,回抱禮諶。按照太子爺的性情,應該是沒有考慮過外在因素,以及需要承受什麼吧?
由於太久沒有聲音,車庫裡的聲控燈全部熄滅,四周一片漆黑。
宿業略微仰起頭,感受到唇邊的溫潤。他稍稍躲了躲,輕聲說:“諶少,我不捨得讓你等那麼久。”說完,拽了拽禮諶身上騎行服的半邊衣襟,捕捉到那一處溫軟。
宿業在家裡激動了整整兩天。到了週一,破天荒起個大早,比禮諶還早。
他穿著準備好的牛仔褲和淺色衛衣,看到禮諶醒來,在對方面前站得筆直,笑問:“怎麼樣?”
“嗯?牛仔褲是到位了。這上衣嘛……”禮諶一手撐著半邊腦袋,“我看技術部的人,都穿休閒格子襯衫的。”
“那又如何?!我要做整個技術部最靚的仔!”他一手握拳,立在當胸。
禮諶的笑容,在晨光中格外亮眼。
他忍不住撲過去,毫不猶豫地在太子爺的嘴角親了一口。
宿業頂著頭盔,隨著禮諶進入電梯,到了總經理辦公室,放好頭盔:“諶少,我下去了。”
“等一下。”禮諶給他整整衣服,一手托腮,打量了一會兒,頗為滿意的點點頭。
宿業也在盯著禮諶看。他今天心情一直很興奮,總想做點兒什麼,就厚著臉皮,摟過禮諶碰了碰嘴唇。然後,拉開辦公室的門,大步流星地邁出去。
他乘電梯到人事部,準確找到負責人。在人事主管的滿眼震驚中填寫表單,一路順利的他,硬生生停在了居住地址一欄。
他拿著筆猶猶豫豫,寫下禮諶家山腳下的那條路的名字。雙手遞交給主管,然後跟在其身後,來到新團隊的門口。
“乾坤”兩個大字,龍飛鳳舞,佔據著大半落地窗,裡面十幾個工位,多數坐著人,清一色的格子衫。
沈澤看見他,衝他招了招手。
宿業走進去,趁著眾人看過來的時候,快速掃視一圈兒,發現幾張曾經見過幾次的熟臉。他禮貌的自我介紹,記下所有人的名字和職位。
沈澤拍拍他的肩頭,指著幾個空置的工位:“你自己隨便挑一個。我先去開會了。”
宿業點點頭,找了個靠窗的工位。稍微收拾收拾,開啟電腦,滿屏狗皮膏藥似的廣告,關一個彈三個。他忍無可忍,直接格盤。面對乾乾淨淨的新系統,他心情大好,按照需求,配置開發環境。
幾名同事對著電腦忙碌,屋子裡只有噼裡啪啦敲鍵盤地聲音。
他東張西望,注意到最後面靠牆的長桌。桌上凌亂堆著大大小小的硬體,糾纏不清的線纜,還有機械手臂和船模。
雖然他要做的是機器僧,但本質上還是個機器人。所以,除了資料支撐和細節,其他方面仍舊需要與其他同事協同,與那一桌子零件打交道。
一轉眼,到了午飯時間。屋子裡總算有人說話:“新來的,跟我們去吃飯嗎?”
“好啊。”宿業答應一聲,順手鎖屏。
一出門遇到匆匆趕回來的沈澤,他拉住對方:“吃飯去。”
“我擱下筆記本。”
宿業和著沈澤以及兩名同事一桌,時不時抬頭掃視一圈兒餐廳。太子爺怎麼還沒下來?又忘了吃飯嗎?
“誒。你吃素啊?”一名同事看著宿業盤子裡的菜。
另一人說:“是因為姓素,所以就吃素嗎?”
前一人白了他一眼:“你的笑話好冷啊。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。”
沈澤忍不住哈哈大笑:“他不是那個‘素’。”
對方抬頭看向宿業,一臉求知好學:“所以,是哪個字?”
宿業略微一愣:“宿舍的宿。”
那人立即放下筷子,拿起手機,捯飭一會兒,一副豁然開朗的模樣:“還真有這個姓!漲知識了,漲知識了。”
“我看你手上戴了串佛珠。”另一人一拍巴掌,“我竟然忘了。你是來研發機器僧的,所以是和尚?!”他說著,連忙把肉類用米飯蓋住,滿面歉意,“對不住,對不住。我藏起來,藏起來。”
宿業趕緊擺擺手:“沒事兒,沒事兒。我現在不是。”
兩名同事很快吃完飯,客氣幾句就離開了。
沈澤低聲說:“我覺得吧,你就不該過來。我的意思是,跑到技術部的團隊裡去。”
“怎麼?!我可是憑實力進的!”
“以前你和太子爺一起來餐廳吃飯。現在,太子爺就只能孤零零的單獨一桌。”沈澤示意宿業向後看。
宿業轉過頭,望見禮諶坐在較遠的位置。一個人,默默的吃飯。他感覺到心臟驟然緊縮,不由得擱下筷子,怔怔出神。
“如果我媳婦在這兒的話,哪怕不是一個部門,我也會和她坐在一起吃飯。”沈澤輕聲嘆氣,“太子爺的職位擺在那裡,加上他又是素食主義者,其他人就算想和他同桌,也會顧忌餐盤裡的菜。不管怎麼看,好像都只有你……”
“言之有理!”宿業打斷沈澤的話,“我走了。”他端起吃到一半的餐盤。
“喂!可是你這樣扔下兄弟好嗎?!重色輕友!”
宿業走到禮諶所在的桌子,坐在對面,擱下餐盤:“諶少,搭個桌。”
禮諶抬頭看他一眼,笑著點點頭,細嚼慢嚥,一如往常。
看似如此,宿業卻在禮諶剛才抬頭的一瞬間,捕捉到對方眼中由黯然到煥然的轉變。他心頭有點兒難受,想起沈澤剛才的話,想起每每頂著頭盔和禮諶一起乘電梯。
他突然發現自己很幼稚,還很任性。但是,禮諶從來沒有說什麼,永遠都是對著他嘴角上揚,說話柔聲細語。
吃完飯,宿業跟在禮諶身後,鬼使神差地來到頂層,望著總經理辦公室失笑。
禮諶自然而然地把他拉進去:“那你就在這裡休息吧。下午再下去。”
“諶少,介意我以後中午來找你一起去餐廳嗎?”宿業靠在沙發上,兩手一攤,“反正滿餐廳吃素的也就你和我,別人又不會和你同桌。”
禮諶坐在他旁邊,偏頭看著他:“你又不怕別人說你‘關係戶’了?”
宿業乾笑兩聲:“頂多就是,想要巴結集團太子爺的最靚碼仔。而且,我今天去乾坤,看到幾個臉熟的人。我再去餐廳,還是一堆眼熟的人。我覺得……也就那麼回事兒吧。”
禮諶面帶笑容的看著他:“都行。隨你。”
宿業心裡更難受了,盯著禮諶:“不行。你要說你的真實想法。”
禮諶愣了片刻,把他摟在懷裡:“無論怎樣,我只希望,不會對你造成壓力和困擾。”
宿業回抱著禮諶,把腦袋埋在對方懷裡,悶聲悶氣:“我也是。”
兩人誰也沒再說話,誰也沒放開誰。屋子裡一片安靜,陽光灑進來,照得人全身暖烘烘的。
宿業很快投入工作,虛心學習,惡補電子工程的短板,參與水下機器人的部分研發。對於類通的模組,搬入機器僧專案,更是興致勃勃,畫起來機器僧的外觀概念圖。畫了一張又一張,怎麼都不太滿意。
到底是缺少了什麼呢?
他對著滿桌子的廢稿發呆。眼角餘光擦過顯示器,落在前方工位。
那是昨天入職的人工智慧海洋學大佬的工位。作為乾坤高薪聘請的顧問,才二十出頭的年紀,身上的諸多成就,令人羨慕。
這人來報到時,雙手捧著個極為精緻的盒子。找到滿意的工位之後,首先小心翼翼地把盒子裡的東西拿出來。
由於他的動作好似捧著珍寶,導致乾坤團隊裡的所有人,都好奇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。直至,他把東西擺在最為顯眼的位置上。
宿業當時掃過一眼,立即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。
不是因為它有多精緻,而是因為那是一艘與精緻完全不沾邊兒的船模型,怎麼看都配不上盒子。模型整體木質,雖然經過打磨,仍舊掩飾不掉其中工藝的粗糙。任誰看了,都忍不住要吐槽一句:“粗製濫造的玩意兒。”
宿業一手托腮,盯了大佬的模型好一會兒,腦海裡靈光一現,抓過紙筆,重新作畫。看到沈澤從外面進來,徑自向他走來。他獻寶似的把成果遞到對方眼前:“看看,這個機器僧的概念圖怎麼樣?”
沈澤一手揮開畫,一把抓著他的手腕,盯著念珠反覆看。拿出手機,低聲對他說:“你還是先看看這個吧。”
宿業掃了一眼沈澤的手機,瞥見裡面的內容,立馬扔了手裡的紙筆,抓過手機。
上面是不明人士發出來的一個帖子,主題帖沒有任何文字內容,只有一張照片。
但,一圖勝千言。
因為照片裡拍下的是,兩個男生面對面站在一輛仿賽旁邊,深情接吻。兩人垂在身體一側的手臂,雙手十指緊扣,手腕上各自帶著一串飾品。
而拍照的人,當時應該在車裡,並且距離兩人較遠。加上是夜間的地下停車場,燈光昏暗。所以,兩人容貌模糊。
帖子才發沒有多久,已經成為最熱帖。底下回帖的各種分析猜測、撒花祝福,當然,也少不了負面留言。
沈澤湊近宿業,聲音壓到極低:“這是你吧?手上的佛珠看起來很相似,另一個是太子爺吧?那麼明顯的仿賽,集團上下,只有他那麼一輛。”
宿業雙手抱頭,縮在椅子上,把頭埋在膝間。昨晚程式碼寫上頭,反應過來已經後半夜了。而禮諶一直在默默等著他。他一時情動,就……
他兩手依次錘著腦袋,猛地抬頭,一手抓著沈澤,低聲問:“這是哪個平臺?誰發的?”
“集團內網的匿名板塊。至於發帖人……為了能夠收到真實的反饋,匿名板塊裡面不會記錄發帖及回帖人的任何資訊。”
宿業用電腦登上內網,直接進入匿名板塊。帖子熱度越來越高,底下的分析大佬們,已經開始往高層人員方向推測。
他慌亂地抓著沈澤問:“你有管理員帳號嗎?我進去刪貼。”
沈澤搖搖頭:“別說沒有。就算有,也不能刪貼。匿名板塊從來沒有刪過帖子。”
“那我進資料庫刪。”宿業說著,開啟軟體,“哪個庫?帳密是什麼?”
沈澤推了推他:“你冷靜一點兒,你去刪了,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?而且,一旦被人發現匿名板塊刪貼,就違背了開設這個板塊的初衷。”
“我管不了那麼多。我個人無所謂,可我不能讓禮諶受到影響。你不說,我自己找!”他著急地,一個庫一個庫的找。
“嘿!你們快看內網匿名板塊的熱帖!”屋裡一個同事高聲說道。
宿業動作一頓,轉頭和沈澤相視一眼。聽著幾個平時沉默寡言的同事,此刻興奮地討論著熱帖。他感覺自己腦子要炸了,右手緊緊握著滑鼠。
“你們快看底下的分析,有人推測其中一個人是集團技術部新團隊的。那不就是咱們乾坤嗎?!”
宿業眉頭抖了抖,低聲催促沈澤:“到底在哪個庫?!”
“他分析的不對!這個人沒穿格子襯衫。咱們團隊的人,都……”
幾個人不約而同地住聲,目光漸漸往宿業所在的方向挪。
偌大的房間,霎時詭異的寂靜。宿業迅速放下兩隻袖子,蓋住手腕上的念珠,盯著自己的電腦螢幕,餘光掃向其他工位上的人。
“HI!GUYS!”
所有人又不約而同的望向門口。
這個昨天才入職的大佬,帶著一臉自信的笑容,一邊走進來,一邊熱情的打招呼。引人注意的是,他沒有穿格子衫。更巧的是,他的衛衣顏色與照片上還真有幾分相像。
當晚,宿業作賊似的來到總經理辦公室。禮諶正略微皺眉,盯著螢幕。
他走過去,看到螢幕內容,眼前一黑:“你怎麼也在看這個?”
“行逸發給我的。忙了一天,剛有時間看。”禮諶指著照片,“沒想到,昨晚除了你,竟然還有人加班到後半夜。”
宿業擰著眉頭,望向禮諶。太子爺看事情的角度,果然與常人不同。
“啊。”他關掉螢幕:“你不要再看了。走了,回家。”
“現在,天地集團上下都知道你我是我男朋友了。”禮諶拉著宿業的手,“你還不點頭嗎?”
自從出了照片的事情,宿業再也不敢在集團裡對太子爺有過分親密的舉動了。每晚下班,鬼鬼祟祟地去頂樓。每天都在關注著熱帖的進展,盼望著有新的內容,能夠蓋過帖子。
雖然目標暫時被放在了新來的大佬身上。但是,很快就有人透過手腕上的飾品,推翻了猜測,兩幫人吵得不可開交。
宿業越看越慌,甚至想到,要不然製造點兒什麼爆炸性新聞出來,轉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?
他一邊想著,一邊瀏覽新聞,想要從中找出點兒製造新聞的靈感。看了幾條,赫然發現,今天的頭條勁爆新聞,竟然來自於望海豪庭,那個都快被他忘記的富人別墅區。
他一邊看新聞,一邊幸災樂禍,泰威集團的老吳惡有惡報,新別墅,還在裝修就起火了。這要是被業主追究起來,一定要賠償很多錢吧?
繼續往下看,他笑不出來了。
泰威集團緊急公關,將事情推到了天地集團頭上。文章中明裡暗裡的指摘,昨夜望海豪庭某座別墅發生火災,是因為天地集團的智慧安防系統出了問題,沒能及時預警,才導致大火燃燒許久。
智慧安防系統?!禮諶!
宿業猛地起身,奪門而出,直衝到走廊,瘋狂按下電梯的向上按鈕。
電梯自上而下,停在他面前。當電梯門開啟時,他所關心的人,以及相關的沈澤和主要負責人行逸,都在裡面。
雙方皆是一愣。他走近電梯,按下關門,瞧著三個人:“望海豪庭?!我也去!”
有行逸開車,四個人很快抵達望海豪庭。八隻帶著震驚的眼睛,望著別墅門口圍著的媒體記者,誰都不敢下車。
“快來啊!這是天地集團的車。天地集團的人出面了。”也不知是那個精明的記者認出來,喳喳呼呼。招來好幾個記者,圍著車子,各種找角度的向內窺視。
行逸解開安全帶,轉頭看看禮諶和宿業:“沈澤,帶著電腦跟我過去。你們倆留在車裡。”
禮諶點點頭:“小心一點兒。”
行逸開啟車門,立即有好幾部手機對著車內拍攝。
宿業不假思索的身體前傾,擋住禮諶。等到沈澤也跟著下車,車門落鎖,他重新坐回去,望著不遠處的別墅。
外面牆壁有大半被火灼燒的痕跡,從一樓到三樓,露臺上的圍欄也被烤變了色。整體看起來,似乎燒了挺長時間。
他皺著眉頭,目光落在禮諶身上,注意到對方面上的憂愁:“會很嚴重嗎?”
禮諶轉頭,衝他露出微笑:“雖然昨晚風大,火勢漫延,好在沒有人員傷亡。現在,一方面要看能不能找到起火原因,另一方面就是看起火原因是否在智慧安防的監測之內。如果問題出在我們這邊,就按照合同,照價賠償。”
“我剛才看新聞,那個泰威集團的吳老闆,已經在公關,指摘問題出在天地的智慧安防上。”
“沒事的。等行逸和沈澤回來,聽聽他倆怎麼說。”
宿業低頭刷著關於望海豪庭的最新動態,忍不住吐槽:“這片兒別墅區,妖蛾子真多。那個吳老闆,就知道利用媒體煽風點火。”
“諶少,當初為什麼找泰威集團合作,給望海豪庭裝智慧安防?”
“鹿垣的所有別墅及高階小區,都有智慧安防。望海豪庭已經是拖到最後,不得不按照城市規劃執行。”
“這樣哦。”宿業哀嘆一聲,“希望這次能大事化小。”
禮諶一手拍拍他的肩頭:“放心吧。這點兒小事情,也就是短暫發酵,不會上社會新聞。”
“當時是誰去對接驗收的?”宿業想起來,那個時候,正好是他在海上漂著的時候,不然,還可以去望海豪庭幫忙盯一盯。
禮諶動作一頓,過了一會兒才說道:“負責對接驗收的人,已經辭職了。”
宿業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。
行逸抱著筆記本做到主駕駛,看了禮諶一眼,長嘆一聲:“事情很棘手。”
沈澤拿著幾個裝置坐到副駕駛,擰著眉頭整理:“這不對啊。怎麼會這樣呢?”
“怎麼了?!”宿業兩手扒著前排椅背,仔細瞧瞧沈澤懷裡的東西,越看越覺得眼熟。
“給我看看。”他搶過沈澤手裡的裝置,徹底開啟外殼,看到全貌。
“這個裝置,我好像在哪兒見過。”禮諶說。
宿業又拿過沈澤懷裡的另一個裝置,拆開來看了看:“咱家。我帶回去的。這兩個東西,和我接活兒帶回去的那套硬體一模一樣。只是被人套上了外面這層殼子。”
“這殼子是精仿天地集團的,但材料用的是很差的塑膠,噴成金屬材質的模樣。”沈澤反覆檢視手裡的硬體,“包括這裡面的板子和處理器,全都不合格。但是,這些東西,怎麼會安裝在別墅裡面呢?”
“有沒有檢查過,另外幾座別墅?”禮諶問。
“全都檢查了。”沈澤答,“除了第一座別墅之外,都是這些東西。根本不是咱們天地集團的那套硬體。”
宿業感覺腦子被人重重砸了一錘:“系統呢?既然不是天地的裝置,肯定連不上系統吧?”
行逸抽空把筆記本推了推:“你說對了。確實不是天地的系統,但是,這套破玩意兒,竟然還真附了一套系統。”
宿業開啟筆記本,看到無比熟悉的系統,兩手緊緊握成拳。他火速開啟技術社群,找到之前那個僱主,一頓狂轟濫炸。
直至車子開回天地集團,也沒有收到對方一句回覆。
行逸轉頭看向宿業:“你剛才說,你接了一個活兒,這套裝置?該不會,這個附帶的系統……”
“安防部分,是我寫的。”宿業垂著頭,聲音極低。
“你……”行逸一拳砸在方向盤上,“你可真能耐啊你!什麼活兒都接?!你怎麼不問問?!你這麼做……”
“你還能聯絡到對方嗎?”禮諶不急不惱地問,適時打斷行逸的暴躁。
“我聯絡了,對方還沒回我。”
“還有別的聯絡嗎?”
宿業迅速翻著兩人的聊天記錄:“有了!咖啡屋!那套硬體,對方約我在咖啡屋見面,但是人沒出現,只把一箱子硬體留下給吧檯。”
“哪家?”行逸根據宿業的指路,很快開到咖啡屋。
宿業在門口看到抽菸的服務生,抓著對方詢問。
對方卻一臉茫然,一問三不知。更糟糕的是,店裡沒有監控器。
四個人皆是眉頭緊鎖,對著手機。車內異常安靜,只有此起彼伏的嘆息。
禮諶沉下一口氣,“在你出事那幾天,副卡有一筆進賬,是對方打進來的嗎?”
宿業猛地抬頭,瞪大眼睛:“對對對!是!是我讓他把錢結算給我!到銀行去查,應該能找到對方是誰!”
“找到了又如何?”行逸厲聲說,“現在泰威集團把一大盆髒水扣過來。天地集團怎麼辦?!”
“我連夜帶人去把所有硬體換成天地集團的,再全部對接進系統。”沈澤說。
“你忘了剛才警員怎麼說的?現在出事了。進不去望海豪庭。天地集團的人要避嫌,更不能再進去了。”
車內又是一陣寂靜。
行逸一手頻繁敲著方向盤:“現在看來,只剩下一個辦法了。”
“去警局。”禮諶和行逸異口同聲。
四人來到警局,以有人仿造天地集團智慧安防硬體為切入點,把事情交代清楚。沈澤交出從望海豪庭拿到的硬體。
宿業交出自己的筆記本,裡面有所有原始碼,以及對方給他的專案資料。
當天傍晚,禮諶就收到訊息。宿業也跟著得知,往副卡里打錢的人,就是咖啡屋那個服務生,也就是一直透過技術社群和他聯絡的僱主。
可是,這個人上面,還有一箇中間人。他是根據對方的要求,拆成幾個需求,找了不同的人來做,宿業所做的安防系統只是其中之一。
眼看著事情又發酵了三天。一則官方新聞為事件畫下句點。
“這不可能!一定是吳老闆幹得!他竟然找小司去頂罪!”宿業看到訊息說,換掉天地集團為望海豪庭提供的所有硬體的人,是泰威集團吳總的司機。
禮諶相對淡定很多:“我想不通,他為什麼這樣做?”
這個問題,很快被行逸找到答案。因為那批應該屬於望海豪庭的裝置,先後被啟用。而啟用的所在位置,皆在海外。
“他就是為了倒賣?!果然,他那種人,只能看到眼前的蠅頭小利。”宿業嘀咕了幾句,轉頭問,“諶少,這屬於間接幫天地集團拓展海外業務嗎?”